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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本型《评皇券牒》的形成和内容考辨————兼与《瑶族通史》①奉恒高主编商榷

       内容提要  本文以黄钰先生辑注《评皇券牒集编》(古本型)为研究对象,以其中较有共性的情节为内容,先分类、综合、统计,再将“龙犬”与“犬”、十二姓婚姻形态、紫王与高王、券牒最早产生时代、平王故事原型等问题进行对比、考辨,寻求符合历史逻辑的新答案。

       中 心 词:评皇券牒    内容    考辨

       导        言

       余对《评皇券牒》有兴,由读《瑶族通史》(简称《通史》)而生。《通史》中有一篇《评皇券牒》云:“一赐八男姓赵名元,封尉镇国公,食邑五千户,补充袁州杨氏夫人;一赐九男姓唐名瑞,封定国公,尚书御禄库杨氏夫人;……一赐十一男姓冯名世瑞,封经国侯尚书,补充大司仆射杨县(氏)夫人……”②鄙人姓杨,一份券牒中竟有3位同姓先祖姑妈被盘王招为上门女婿,甚觉惊奇。其它券牒是否有类似的记载?于是细读黄钰先生辑注《评皇券牒集编》。不读即可,一读便深受吸引便感惊奇。瑶学研究30余年来,学界研究《评皇券牒》虽说不少,但择取单篇议论者众,尽心比照研究者鲜。券牒中许多亮点和疑点乏人过问。其中较有价值的史料未得到赏识,与有史学价值的成份《通史》末予接纳。为便于同仁核查本文所引录的词语,检索券牒原文,特将余所作万五千字的读书笔记先分类索引和统计,自有反思,亦有感悟,遂逐一考辨,始成下文。

       目录分类及标题名称统计

       目录分类及索引

       黄钰先生辑注《评皇券牒集编》(古本型)57篇,其中第56篇包含两篇,余将其分为 56(一)、56(二),实58篇。索引按原书1——57篇数字顺序编列。原则按各篇所记录的发牒时间,不同年月按年月先后,同一个月按日期先后;有“紫王”称谓的文牒归放一处;评王赐六男六女姓氏雷同的文牒相对集中;“楚平王颁发”牒依次排放。

       称谓“紫王”共15篇,多发自大隋一至五年,有明显的地域性,即江华和周边(蓝山、富川)县8篇(35、48、49、50、51、52、53、54),金秀4篇(37、40、41、43)及荔浦1篇(38)。来宾、融水各1篇(39、42)。凡有“紫王”的券牒是35、48、49、50、51、53、54、52、 37、38、39、40、41、42、43。

       景定元年35篇,按年月日先后为28、23、3、7、11、15、18、19、20、21、25、29、30、31、41、4、14、12、22、24、17、26、2、4、6、8、9、33、34、5、27、32、16、13、56(二)。

       景定三年1篇:13。

       景定四年1篇:10。

       大隋元年——五年“奉敕照印”12篇:44、45、46、47、48、50、52、53、54、55、56(一)、57。其后,明洪武、景定、绍兴重发。

       从贞观三年——开宝二年——绍兴十六年,年号很多,1篇:36。

       只有将盘护王尸体送会稽山安葬,没有平王、紫王、高王故事1篇:36。

       无年份有月日3篇:39、40、42。

       缺失年月日1篇:43。

       楚平王4篇:55、56(一)、56(二)、57。

       标题名称

       券牒共有38个不同的标题名称。如:评皇券牒榜书、盘王圣牒、盘皇牒、过山榜、平王券牒下山图、榜牒文书、盘王过山榜文书、王瑶子孙过山榜、白录敕牒……

       标题开头2字相同的共46篇,即:

       以“评皇”开头16篇,其中《评皇券牒》13篇:2、4、6、8、12、18、19、20、22、24、25、30、31、33、34、43;

       以“评王”开头8篇,其中《评王券牒》3篇:11、16、23、26、29、32、35、37;

       以“过山”开头8篇:3、7、10、13、15、40、46、51;

       以“盘王”开头5篇,其中《盘王券牒》2篇:1、9、14、38、56;

       以“平王”开头4篇,其中《平王券牒》2篇:21、27、39、55;

       以“瑶人”开头3篇:28、49、53;

       以“盘皇”开头2篇:17、52;

       其余为开头圣牒、榜文、王瑶、白录等。

       疑点考辨

       本文之称“疑点”,指瑶学研究中末见有探讨、抑或异议尚存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 1、关于楚平王:

       古本型中有“楚平王颁发券牒”说。

       考:春秋末,楚平王之子名建,字子木。前528年,楚平王即位,立建为太子。楚平王二年,平王夺了建的末婚妻,父子由此反目。楚平王六年(前523年),建受费无忌挑拨,被迫离开都城奔居城父(今河南宝丰东)。次年,费无忌又向平王进谗,诬蔑太子欲联结晋国叛楚。平王拟将太子建处死,建惧怕而逃到宋,继而又逃到郑,郑以礼相待。建却利用郑对他的信任,与晋人策划袭击郑国,郑人知情后将建处死。

       楚平王是一个生性残忍的人,执政残暴,抢民女弑其父,夺其子妻,废太子位,荒废朝政;因迁怒于大臣伍子婿进谏而挖其心鞭其尸,属十恶不赦;而太子建,对郑国恩将仇报,亦是历史的罪人。
       楚平王与其子,无美德可言,其卑劣行径为中华民族传统道德观所不容。“平王与高王”故事善恶分明,深受瑶族人民喜爱。“楚平王”疑出于某位不甚知晓楚史的文化人之手。瑶人无文化,听他人拼凑。“楚平王颁牒”之说不可采信。

       2、关于“犬”“龙犬”在不同时代、不同人群、不同文本的称谓:翻阅吴永章《民族研究文集》“盘瓠考述”,对盘瓠用语都是“犬”、“犬类”、“狗”、“狗种”。③《通史》“盘瓠传说”④引文类同(唯引林河文有“神犬”一词)。可以说,从东汉人应劭,到南朝宋人范晔,都称瑶为“犬”和“狗”。赵宋王朝,进而对瑶族等南方少数民族的称谓又加左“犬”旁,一直使用到20世纪40年代末。1949年十月一日,中华民族得到彻底翻身,瑶族由新中国建立前的“畜狗”变回人,胜过浴火重生。毛泽东主席、周恩来总理等国家领导人,将侮辱少数民族的左偏旁全部除去,换上了“瑶”“苗”“壮”等激励民族向上的崭新字眼,极大地增进了中华多民族的大团结,体现了各民族间的相互平等和信任。新中国建立60多年来,党中央和人民政府、中央领导人、各级党政的发文和日常用语,都对少数民族给予了前所末有的高度重视。

       可是,我们要追问,“犬”的问题为何在历史上如此泛滥?

       吴永章说:“南朝宋人范晔的《后汉书•南蛮列传》所记盘瓠传说,可谓集大成之作。该传内容,已为世人熟知……需要指出的是,范晔综合应劭以来诸家所记之盘瓠传说,加以增删、整理,除削去盘瓠之得名一段外,基本上是因袭《搜神记》而成。范书在内容上,虽无增益,但对后世发生了深远影响。人们对《山海经》注、《玄中记》、《搜神记》诸书,还往往目为荒诞不经的神怪小说而不予重视,但一经范晔采用变成正史——载入被后世尊崇为‘前四史’之一的《后汉书》,则被历代诸家奉为圭臬。从此,关于盘瓠的记载充溢在我国史籍中。”⑤余似乎明了,责任在于范晔。但是,吴永章先生自相矛盾。他随后说:此话“不能作为否定传说真实性的依据”(同⑤79页)。鄙人认为,范晔之说可作“珍贵史料”,是因为它可以让后人知晓当时社会的民族矛盾和民族问题,知晓瑶族是怎样受到歧视和欺辱的,有利于我们更深刻地了解瑶族在历史上所受的煎熬,而不能肯定其有“真实性”。

       从汉到南北朝,是盘瓠故事从小说杜撰到编辑入史的阶段。自三皇五帝始,西北部就活动着少数民族犬戎族。夏、商、周三代长达两千多年,都受到犬戎族的不断侵害和骚扰。“他们尤如一把两千年里没有生锈的钢刀,划过当时西北的天幕。在夏商周三朝的正统视野里,他们是野蛮的,动物般的人,像狗一样卑贱的人,因而《史记》称他们为‘犬戎’。”⑥公元前841年,是中国信史年份的端口。这一年,也叫共和元年。周朝从此进入信史时代。“柏杨先生在《中国历史年表》中写道:本世纪周王朝的镐京(今西安),被蛮族攻陷,焚掠一空,只好迁都落阳,权威不能复震。攻陷镐京的民族,就是四千年前活跃在以宁夏南部六盘山地区为核心的一个古老部落——戎。”⑦当时人们对犬和犬戎如此仇视,就把“犬”这个字眼用到盘瓠身上,无疑是对盘瓠的贬斥、漫骂和侮辱。

       大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,盘瓠受上层社会贬斥戏虐进入极盛时期,受辱的瑶族民间,抗衡的舆论兴起,“龙犬”一词出现了,并且形成了穿越时空流传至今的《评皇券牒》,展示出瑶族独有的处世方式。《评皇券牒》与范晔《后汉书•南蛮列传》形成了强烈对抗。其对抗方面主要有:

       汉晋士大夫文人说盘瓠是狗,《评皇券牒》说盘护是龙犬,评王赐了封盘护为盘王,永受祭祀;汉晋士大夫文人歧视瑶人,瑶人说他们早有评王撑腰,并颁发了《评皇券牒》;

       汉晋文人说盘瓠源于高辛“老夫人耳疾”的“小虫,用金钟罩了49天”乃化,《评皇券牒》说龙犬护国有功,是“先有瑶,后有朝”;

       汉晋文人侮辱瑶人是“狗种”而“自相婚配”,《评皇券牒》说瑶人是人,是评王赐给异姓婚姻。

       汉晋文人写文章骂瑶人,收藏在皇室文库中,瑶人有《评皇券牒》,放在背篓里,走到那带到那儿。

       平地汉人占了,《评皇券牒》说瑶人分占天下山林。瑶人惹不起你远离你。官、瑶双方文化分野由此而生。瑶族顽强抗争的性格也展现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 《评皇券牒》就象权威宣言,指了瑶人的路,壮了瑶人的胆,硬了瑶人的腰。瑶族用“盘护龙犬”,显然已经脱离并胜出封建文人的“盘瓠”和“犬”。“龙犬”成了早期瑶族的专有名词,封建官府撰文中的语汇概不采用。

       3、“自相婚配”与“平王赐婚”:简言之,“自相婚配”本属“狗”,“平王赐婚”同属“人”,两套词语相背而行。(晋)干宝《搜神记》说:“帝乃封盘瓠为会稽侯,美女五人,食会稽郡一千户。后生六男六女,其男当生之时,虽似人形犹有犬尾。”南朝范晔《后汉书•南蛮列传》转引汉代应劭《风俗通义》说:盘瓠……“生子一十二人,六男六女,盘瓠死后,因自相夫妻”,“叩槽而号,裁制皆有尾形”。畜“犬”兄妹自相成婚,是动物延续生命的逻辑。继而(宋)马瑞临《文献能考》、(宋)乐史《太平寰宇记》等皆沿用此说看待瑶族。⑧既然瑶族是“犬”类,赵宋王朝干脆在瑶、苗、僮、侗的汉字上改写为左“犬”旁⑨,社会上歧视瑶人风气逾胜,瑶人就比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到五行山下更甚,因为孙悟空仅只被压了五百年,而瑶族却受压到1949年,被整整压了九百五十年!如果不是有了共产党,这悲惨的历史还不知延续多久。当时的盘王子孙显然不能接受。于是不停地反抗和斗争,斗不过就走,不停地迁徙。元明清以降,瑶族在往南奔逃无路可走的情况下,就跨越国界,陆续流落到了东南亚及五大洲。瑶族,现代称之为国际性民族,其实是在众多民族中受苦受难最深、最具悲剧性的一个民族。

       扪心自问,一个家庭或家族,在稳定平安的生活条件下,谁愿意离乡背井,远走他乡?家中有人异地做官或经商发财,那是例外。但瑶族迁徙与当官发财无缘。可见,《评王券牒》一概称为“龙犬”,意义非常重大。“犬”是单音名词,犬就是狗,词义没有两样。有人说,干宝说的“犬”就是龙犬、神犬;可是干宝没有说,范晔也没有说,字典上也没有这样说。但有的学者,往往引用了干宝、范晔“犬”的说词之后,继而就进入“盘瓠龙犬”和“龙犬图腾”的高论,他们不知道“龙犬”一词不属于干宝们。无意中把两种迥异的意识捏在一起,却起到了给干宝、范晔涂胭抹粉的效果。《评皇券牒》中出现的“龙犬”是复合名词,且有神话色彩。“龙犬”由两个动物名称结成,“龙”在中华民族词典里,象征帝王,比喻高贵,出类拔萃。历来是神圣的代表。“龙”本为水神,主宰兴云降雨,象征吉祥。如《孔丛子•记问》:“天子布德,将致太平,则龙凤龟麟先为之呈祥。”“龙犬”释为龙生儿子是“犬”,即龙子投胎变为犬。有人完美了它的传说:龙王生九子,九子各不同。第九个儿子生性调皮,急于要投胎做人,由于太急促,找错了娘。“犬子”又比喻生性倔强,也有喻秉性憨愚。在民间,以“贱名好养”习俗为主。不管怎么说,“龙犬”已经不是《搜神记》、《后汉书》意义上的“犬”。余按“犬”与“龙犬”不同的来源、占有不同的人群和引发的后果,认定“龙犬”是对“犬”的反击,“犬”与“龙犬”只能相斥而不相谐。这就出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形态:上层是“犬”“自成婚配” 意识形态,底层是“龙犬”异姓婚姻意识形态。瑶族先民虽也流传有“伏牺兄妹成婚”的故事,可那是在更远古的年代,在洪水淹天,人类俱灭的特定条件下,为了拯救瑶族和人类,经过高山滚石、平地熏烟、修竹交尾,乌龟做媒等曲折兄妹才成婚的。故事的主人公是救世主。现代学者称之为创世神话。只有把瑶族看成“狗”的封建士大夫,才把盘王生下的六男六女诬蔑为“自相夫妻”的“犬”。据传是发生在高辛帝时代。追寻中华民族的文明进程,辛帝时期异姓婚姻早成为大势。是人,就不再有“兄妹自相婚配”发生。瑶族先民当然拒绝无端的捏造和侮辱,抵制有伤风化的胡言。《评皇券牒》有了自己的说法,评王给“十二姓瑶民赐姓封爵”、娶妻招婿都有名有姓。余逐篇券牒对评王赐姓赐婚及府邸从员姓氏进行登记达40多姓,摘要如下:
       赐姓中,盘、沈、包、黄、李、邓、赵、周、胡、唐、雷、冯十二姓有20篇。其中末三姓排列为唐雷冯的8篇:12、13、16、19、24、25、28、29;按雷冯唐排的6篇:18、20、21、23、26、27;按雷唐冯排的6篇:35、41、48、50、52、53,第48篇“包”写作“鲍”。

       还有:第1——6篇赐末三姓为冯雷蒋;

       第7篇赐姓为盘沈郑黄李邓周赵明冯危蒲;

       第8、17、22篇赐姓为盘沈黄李邓周赵胡唐冯雷蒋;

       第36篇赐姓后四姓序为吴雷郑冯;

       第37 、38 篇后四姓赐为胡雷郑冯;

       第39篇赐后四姓为胡蒋郑冯;

       第40篇后五姓赐为赵雷郑胡冯;

       第42篇生四男四女,赐姓为龙兰蒲刘奉戴陈文;

       第43篇赐姓为盘沈黄李邓周赵雷郑冯包庞;

       第44篇赐姓为盘赵李黄邓沈冯郑周祝唐雷;

       第45 篇赐姓为黄邓周赵胡沈郑雷祝罗李冯;

       第47篇赐姓为黄邓周赵胡沈郑唐雷盘李蒋;末尾又有“房正”娶杨氏夫人;

       第49篇赐姓末“凤”代替了“冯”;

       第54篇生七男,赐姓为盘郑沈周黄邓凤;

       第55篇赐末三平王姓序为唐雷蒋,随后楚平王又赐姓后五姓为冯祝郑雷蒋;

       第56 篇赐姓为雷冯蒋;

       第57篇蓝靛瑶七子七姓为盘沈邓黄李赵蒋;

       以上共赐十二兄妹28姓。即:盘沈包黄李邓赵周胡雷冯唐 郑蒋祝凤 罗庞蒲 龙兰卜刘奉戴陈文房。

       盘王生下瑶族兄妹十二人,前六男,后六女。《券牒》中,男子配偶均未写入,女子招婿多有记录。六女的配偶实姓有杨、王、柳、石4姓;虚姓有永、嘉等。以“杨氏夫人”最多,在同一篇券牒中2女或3女招婿为“杨氏夫人”有18篇:6、7、8、11、13、20、22、29、30、31、36、37、38、39、40、42、43、56(二)。其中第11篇72页、第29篇158页、第30篇162页等篇各招婿“杨氏夫人”3名。所赐“杨氏夫人”的“男人”姓名很多,有冯敬忠、胡世盛、郑广通、蒋朝旺、蒲朝万、赵元瑞、赵瑞、唐名协、赵朝昌、赵瑞封、赵才昌、唐瑞、唐应瑞、雷元祥、唐明瑞、冯世瑞、郑富有、房正、赵日瑞、蒋世瑞共20个,各篇中的名字重复出现,让人感觉真有其人其名。

       有15篇券牒没有写女儿的配偶:27、28、35、44、45、46、48、49、50、51、52、53、54、56(一)、57。

       六男六女赐姓封爵的旗下,又赐有官爵姓名。如:“钦定官品门下学士臣林光。奉照议定姓名门下大学士冯士瑞。经国侯门下大学士臣罗道。奉门下官品学士臣刘居正……奉金紫光禄大夫、上柱国、左首舍人臣樊宅。”⑩一般是十二位官员,还有姓名经专、罗德、何玲、刘任、芦节、张令宗、李行林等,分任东南西北中门大将军、通事舍人、节度使等侯、大夫爵位。也有大隋元年发牒(45 、47 )李大护封官达27位。每一篇券牒在介绍这一段时,都很具体,篇幅量很大,有些券牒甚至有“以上封赐,永不许改”的字样。

       在多篇《评皇券牒》中,瑶族对盘护死后的评价和尊祭原则是:“始祖盘王,生时有灵性之人,死后有神仙之德,许令男女敬奉,描成人貌之容,画出神仙之像,广受子孙祭祀。”⑾“生时有灵性之人”,就是说,他们生时就是人,不是“犬”。与《后汉书•南蛮列传》相比,《评皇券牒》最伟大的意义在于:古代瑶族先民真正高举了向封建官府挑战的旗帜,是对封建制度民族歧视的一次大反击,它向社会宣布瑶族祖先是人不是畜。它要求盘护子孙不要当士大夫卑鄙文人的应声虫,不要做丑化自身人格、有害本民族尊严的事。很多现代学者,高度评价了《评皇券牒》的文献价值,但吾觉得首先要肯定的,还在于券牒维护了瑶族自身的人格尊严,其它评语都在其次。余未敢言《评皇券牒》就是历史,但《后汉书•南蛮传》绝对不是历史。《评皇券牒》深刻的文化内涵和学术价值是《后汉书•南蛮传》不可匹比、万一不及的。

       《券牒集编》中有14篇(27、28、35、44、45、46、48、49、50、51、52、53、56(二)、57)缺封爵内容,有的偏重于迁徙经历,有的师公喃辞通篇,有的以“洪水淹天”为题,有的可能漏抄,但赐姓封侯与否,读者往往不会在意。

       唐朝,一位真正高举古代唯物史观大旗的人物——杜佑(735——812年)出现了。他处于唐朝由盛转衰的时代。他目睹了安史之乱后唐朝国势的巨变。他历事唐玄宗至宪宗六朝,长期居官任相,对当时的政治、经济、军事和朝政弊端都有较深的了解和认识。他花费了36年的精力,博览古今典籍和历代名臣论议,考溯各种典章制度源流,以“往划是非”“为来今龟镜”为宗旨,撰成长达二百卷的巨著《通典》。⑿他是我国《通史》之父。此前有争议的历史事端,皆以之为是非判辨标准。他首次斥责《后汉书•南蛮列传》“皆怪诞不经”,为后世正义文人视为楷模。杜佑断言,“犬”学说“皆怪诞不经”。皆,就是全部;怪,就是奇异,妖魔,偏离正轨;诞,就是荒诞不经,荒唐;不经,就是经不起考证,不配为经典,不能入史,不能引用,不可信,不可传,不可当作口头禅。既有定论,“犬”观为何漫延千余年?鄙人浅识:1、天子玉传尚难达畅,况宰相乎;2、文人乃似诸子百家,统之何易;3、旧时怀正义感者寥寥,而猎奇华众者滔滔,虽说文人相轻,但文人相携、文人相助、文人相依、文人相悦、文人同流是一股极强大势力,汝之奈何;4、历史上瑶人屡次扯旗^造**,官府恨之唯恐不及,谁敢为之正名?因此,余特别呼吁:在有五千年文明史、当下正大力提倡和建设高度文明的国度里,瑶学史研究应学习杜佑的治学态度和立场观点方法,不可以借弘扬历史文化为名,反复采证范晔言辞。历史没有假设。如果没有范晔的《后汉书•南蛮列传》,也许有人替干宝《搜神记》开脱责任。因为它是志怪小说,不对历史负责。盘瓠故事中的“得吴将军首”,吴将军,就是无将军,即没有将军,整个故事都是虚构。杜佑言“周末始有将军之官。其吴姓宜周命氏”便击中其命门。
       4、《评皇券牒 》中主姓及附姓溯源:

       盘姓不列入考察。其余从简摘抄,资料来源主要是百度网:

       沈:百度网(下同):沈出自姬姓,周成王封文王第十子季载于沈国,子孙以沈为姓。

       包:与申包婿有关。楚国君蚡冒的后裔,可称王孙包婿,为春秋一大贵族。

       黄:颛顼帝第六子陆终次子南陆,受封于黄,建立黄国,今河南潢县。唐《元和姓纂》记:“黄,陆终之后,受封于黄,前648年为楚所灭。以国为氏。乃公元前21世纪夏所封的子爵侯国。以凤凰为徽记。

       李:中国第一大姓。颛顼帝高阳氏的直系后裔,子皋陶,尧的理正,以理为氏。商末,皋陶后裔中……极饿,食野果木子而保全了性命,周初,逃到苦县(今河南鹿邑)安家,子孙永记李子之恩而为姓。

       邓:《姓氏急救篇注》邓,古国名,本曼姓,其后邓国,以国为姓。早在炎黄时期,以登为名的远古部落就出现在现今邓州一带。到夏朝初年,夏王仲康把其子分到邓地。商朝,武丁又将其叔分到邓地,建立邓国。《路史•后纪九》载:“初,武丁封叔父于河北蔓,曰蔓侯,曼氏,蔓氏,邓出其也。”蔓地,在今河南南阳附近。

       周:起于周,由姬姓演变。前256年,周为秦所灭。

       赵:百家姓之首,宋朝国姓。由周穆王赐车夫赵城,开创了赵姓姓祖。

       雷:一曰炎帝神农的九世孙方雷之后。《元和姓纂》和《通志氏族略》均载,相传方雷是炎帝九世孙,因战功,被黄帝封于方山(今河南北部嵩山一带),建成立诸侯国,分两支,一姓方,一姓雷。又曰出自黄帝族,《素问•暮至教书论》说:“黄帝坐明堂,召雷公问之。”

       冯:其祖可追溯到周文王第15个儿子毕公高。他的后代受封于魏地,其子采邑于冯城,遂有冯姓。另有姓氏最早的典籍《世本•氏姓篇》说冯姓是郑大夫冯简子之后。冯简子是春秋后期郑简公时人,他博学多才,能断大事,其地于河南新郑。

       唐:一曰出自祁姓。唐尧姓伊祁。《新唐书•宰相世系表》载:帝尧之子丹朱,被舜封为唐侯,后其国被周成王所灭。

       胡:出自妫姓。帝舜后裔胡公满,生于姚圩(山东荷泽),以姚为姓。周武王灭商后,追封帝舜后裔妫公满于陈,妫姓,奉守帝舜宗祀,(在今河南淮阳一带)死后谥号曰胡公,以谥号为姓。

       蒋:出自姬姓,以国为姓。《元和姓纂》记:“周公第三子伯龄封于蒋,子孙姓焉。国在汝南期思县”(今河南淮宾南)。

       郑:出自姬姓,以国为姓。受郑始祖是郑桓公。周宣王时(前806年),封其母弟姬友于郑(陕西华东),史称郑桓公,前769年迁都新郑,为春秋郑国。前675年被韩国所占。南郑一支与瑶的关系较为密切。其中19世孙迁河南洛阳,24世孙迁浙江会稽阴,较长时间受过百越文化的影响。

       杨:出自姬姓,黄帝裔孙,周武王之孙晋侯之弟平杼,受封于杨国,子孙以为姓。⒀

       祝:据《元和姓纂》和《新唐书》所载,古代通鬼神的官职。西周时,周武王封了一支黄帝的后裔于祝(今山东祝阿故城),出自姬姓。

       凤:《左传》记,高辛帝时凤鸟氏为历正,以凤为姓,专管历法。黄帝曾孙帝窖之后。

       罗:出自国姓坛,颛顼之后,祝融后裔,熊姓国、熊姓罗。

       庞:出自姬姓。商末,周文王之公子毕公高之后。其支庶封于庞。

       王:一说毕公高的后裔。春秋时,其裔孙毕万,自毕国出奔晋,为司徒,并分封于魏。与韩赵三国分晋,前225年为秦所灭。因是王者,以王为姓。又《新唐书•宰相世系表》说:“周灵王太子晋因直谏被废庶人,其子字敬为司徒,由洛阳迁居太原、琅琊,时人号称王家。”

       何:出自姬姓,为周文王之后。相传黄帝是少典之子,本姓公孙,因居于姬水之滨,而改为姬姓。其后裔后稷被周人尊为始祖。至周成王弟唐叔虞裔孙韩王安为秦所灭,子孙避难到江淮一带,韩何不分,误写为何,子孙沿用何姓。又《路史》记:何,归姓,虞帝未何得道天九疑山,现宁远广济乡有何亭圩。

       奉:主要一支出自秦姓,避乱改姓。有秦献公二子嬴季昌,因反对秦孝公重用商秧变法遭受迫害而改姓。另说:刘邦赐姓功臣姓刘,拜郎中“奉春君”,子孙为姓。

       蓝:布努瑶、畲族有蓝姓。春秋后期,楚国有士大夫任蓝田县尹,其后便姓蓝。

       刘:出自祁姓,前2000年帝尧初居唐,舜封尧子丹朱为唐侯,夏朝孙甲时,丹朱后裔事夏王有功而封于聚(刘国),其后即汉高祖刘邦。

       戴:黄帝乃戴姓鼻祖,子姓,为商汤后裔,以谥号为姓。《元和姓纂》和《古今姓氏书辩证》载:周初,周公旦在平定“管蔡之乱”后,封商末纠王之庶兄子启于商的旧都商丘建立宋国。宋的第11位君主死后,谥号为戴公,子孙为姓。

       陈:舜帝后裔,在周武王灭商后,(周)追封先贤遗民,封舜的后裔于陈,子孙以为姓。

       文:《周书》载:宇文氏,其先为鲜卑君长,有名普回者。“因守得王玺三纽,有文曰:普回心异之,以为天授。其俗谓天子曰‘宇’,谓君曰‘文’,因号宇文国,并以为氏。”(皇帝玺,以为天子授权,呼天为“宇”,呼君为“文”,意即“天子”。)东晋时有宇文氏进据中原,号义宇文国,以宇文为姓。

       房:起于帝尧陶唐氏之后,封子陵于房陵,《元和姓纂》:“尧帝世孙,因邑得姓。”又《国语•周语》:“昔昭王娶于房,曰房后,实有爽德,协助丹朱,丹朱凭身以仪之,生穆王焉。”成为周朝较有名的君王。

       林:据《通志•氏族略》:林氏,姬姓,周平王庶子林开之后以林为姓。

       永、嘉:皆无实姓。浙江有永嘉、嘉兴等地名。

       以上选瑶族最早十二姓、十二姓中替代姓、女氏招“夫人”姓、主要大臣姓,加上主姓“盘”,共计30姓。从资料看,许多姓氏皆出自黄帝、颛顼、尧、舜时期,但真正启用还在“五帝”之后,以周武王追封尧舜后裔和亲族功臣居多。29姓统计为:出自周朝17姓,春秋后期(属东周)3姓,黄帝时期2姓,颛顼时期2姓,夏朝2姓,尧时期1姓,商朝1姓,秦朝1姓。出自周(含春秋)以后(含秦)计21姓,约占70%。显然,《评皇券牒》不会出在周朝以前,而是出自与周朝有关的时代。

       5、紫王与高王:黄钰辑注《评皇券牒集编》(古本型)中,与“紫王”有关的共15篇。其中江华6篇(35、48、50、51、53、54),蓝山1篇(49),富川1篇(52),金秀4篇(37、40、41、42),荔浦1篇(38),来宾1篇(39),融水1篇。按地缘相连的江华加兰山、富川共8篇,金秀加荔浦共5篇。这两个相对集中的地区,基本原因是早期居住一个区域,手中持有内容相同或相近的券牒 ,又因相同的原因一同迁徙,到达另一个近距安居的地方。散居的融水、来宾,极有可能早期与上述两地的某一宗支同处,分散后乃保留着文化的共性。进而推测,江华、金秀两地域的瑶民,其先民在更早期有可能一同生活过,而且又是处于产生有关“紫王”券牒的那一特定时期。

       “紫王”是谁?查《竹书纪年》和《中国历史年代总表》⒁我国历史上没有“紫王”的尊号。

       “紫”的文化内涵另有说法。《说文》说:“形声,从纟,此声,本义紫色,蓝红相间而成”,“紫,帛黑赤色也。”《乐府诗•陌上桑》:“紫绮为上襦。”《晋书•张华传》云:“晋张华善望气,见斗牛间常有紫气,固命雷焕为丰城令访之。”(张华,魏晋时范阳方城人,惠帝时任太子少傅。阮籍谓之“有王佐之才”。)显而易见,紫的意义,不仅是颜色,还代表了祥瑞、上乘、权威、声望、深刻和精神,还与天文学有关。因此,中华民族很崇尚“紫”。用“紫”组成的词很多。如:光的紫外线,万紫千红,香港的紫荆花、唐僧的紫钵盂、紫泥指封泥中的最佳者、“佩紫怀黄”(见南朝丘迟《与陈百之书》,代表皇帝用黄色)、“紫气东来”喻祥瑞……

       考与天文学关系致密处:中国传统文化认为,天上恒星有三个:紫微恒、太薇恒、天市恒。三星中,紫微恒居中,左右作陪。中国人习惯叫皇帝为“天子”,那么天皇自然是在“天宫”之中。“天宫”属于天上星宿之一,紫微恒在中间,自然就是天宫的所在地了。天皇居住在紫微恒,紫微恒也就成为皇帝的代称。因此,自古以来把皇宫称作紫禁城,“紫”就与皇帝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如,皇宫称为紫阙,皇都道路称为紫陌,皇帝的书称为紫诰。如此晰义,紫王就是皇帝了。

       那么,紫王与平王同在一段故事里,为什么与平王敌对的皇帝又要称为紫王呢?或者说,《评皇券牒》是站在评皇(平王)的角度说话的,平王为什么称他的对手为紫王呢?紫王对于平王来说有何德何能呢?平王为何要高看、重看、敬看紫王呢?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,要与“高王”一起回答。
“高王”是谁?拙著《梅山蛮先民之古越新探》一文⒁有详述。高王是对其继承人而言。在皇帝世袭的封建社会,一代新的王朝创始人,有称“太”,有称“高”。都是儿子继位后上的尊号。在《评皇券牒》中,紫王是对平王而言,高王也是对平王而言,由此推论,紫王和高王是同一个人,都是平王对父王的尊称。《评皇券牒集编》188页第35篇,标题是《评王与高王》,正文内容却是平王与紫王,就是最好的证明。最初称谓“紫王”,而后改称“高王”,语气更通俗,意义未变。

       6、《评皇券牒》疑是民间自制,非朝廷产物。其理由是:

       (1)颁发时间不一,时空跨度很大。查已注明时间的券牒,从大隋一年、二年、三年、五年,到贞观二年,穿越数百年后又到南宋景定,大明洪武等。用现在的话讲,一项政策颁布实施,时效观念是很强的。皇上钦定的、朝廷定的,那是不容改动的,受益者更会视若珍宝,不仅不改,而且会镌刻在石碑上。尤其是景定元年,发有38篇:四月八日2篇,十月十一日1篇,十月二十日1篇,十月二十一日15篇,十一月一日2篇,十一月十一日3篇,十一月十五日1篇,十一月二十一日1篇,十二月一日1篇,十二月十一日6篇,十二月十二日1篇,十二月二十一日3篇,无月日1篇。有写景定元年,还有写景定元禩。古本型《评皇券牒》58篇,有这么多时间不同、内容大体相同文字可不一样,说是皇上颁发,令人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   (2)年号和文体不对。大隋一年,正确地说是“开皇一年”。再说,皇上颁旨有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”“钦此”等专用语汇,《评皇券牒》上却没有。

       (3)文风不雅。皇帝,都很重视选贤任能,翰林院或中书省聚有顶尖级的文人。《评皇券牒》的书面语言不仅古味淡薄,而且欠通顺,不规范,不像皇帝身边的文人所为。

       (4)《评皇券牒》中的主要内容,有多种类型。有龙犬帮助平王打败高王,有打败紫王,有“景定年洪水登天人民尽绝”,有单一的过山照,有师公喃颂文辞等。“打败高王”占绝大多数,其次是“打败紫王”。两者记录的主要情节和主要内容大体相近,但是具体到某一项内容,放在文章中的那一位置又有所不同;同一个件事的表述,语句又有差异。在此从第1篇中选录几段话,您可到《评皇券牒集编》中任意抽查相相内容的表述和处的位置作对比,便可了然:

       高王见到盘护的态度:“时遇高皇[坐殿],认得护(瓠)盘非等闲之物也。喜笑曰:大国评皇,有此龙犬不能养此(之),今来投我国,必定国(败矣)。”

       盘护谋杀高王的动作形态:“盘护(瓠)思报主之恩,发动伤人之口,咬杀高皇,窃取头级,飞返回朝,复卧殿前,污血堕地。”

       评皇对高皇头级的处理:“又吩咐群臣,将高王头级用火焚化,取骨灰于瓦瓶之内,安殡埋葬刚(岗)山秀水[之地],[受]万人之祭祀也。”

       怎样送盘护尸体到何地安葬:“次日就安排车辆,举臣三员,笃(督)立(力)夫五百名,抬金银二扛,布帛一十二柜,百般动用家计(具)一幅(付),备鼓乐送入会稽山(浙江)内,许男女即起房屋安住,永咫深山藏身过世而矣。”

       评皇赐姓封爵:“只(旨)封盘护(瓠)为始祖盘王,六男六女为王瑶,皆称王[瑶]子孙也。就按一十二姓盘瑶,长男随父信(姓)盘,其[余]姓沈、黄、李、邓、周、赵、胡、郑、冯、雷、蒋。”

       盘护死后如何祭祀:“敕赐龙犬盘护(瓠)为始祖盘王,六男六女为王瑶子孙,受犬形气生时有人性之灵,死后有鬼神之德。许令男女敬奉,描成人貌之容,画出神体之像,广寿(受)子孙之祭。”

       因限于篇幅,只抄录以上6段,您只管往下抽查对比五、六篇,如果能看完57篇更好,绝对没有两篇完全重叠。形态描述添字少字、改动位置概不新鲜。

       (5)盘护六女招郎为“夫人”姓什名谁多不一样。封什么爵位也有诸多不同。

       (6)文牒的开头、结尾大相径庭。“穿衣戴帽”五颜六色。

       以上终由对比得出。综合观《评皇券牒》,说由某一皇帝颁发疑点太多,更似民间自制。
 
       但是,余又思忖,过于绝对地说完全出于民间,也有很多疑点不能解释。因为几十篇券牒,(民间还有相当一部份古本型券牒未收集上来)相同相近的内容太多。是否在大隋初年或者之前的某个时期,确有一位握有皇权的大人物向瑶族表过态,批过字,封过山地,而这份命根子文据又因迁徙而丢失了,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,还有待于深入研究。

       7、《评皇券牒》始出于大隋初年:

       大隋是杨姓人建立的帝国。虽然它象一颗流星,却对后世产生过重大影响。余之见,首批《评皇券牒》始于大隋初年,有较多可信的理据:

       (1)古本型《评皇券牒》中,有13篇注明是大隋一至五年发。其中大隋元年发3篇:

       第44篇278页上“大隋元年五月十三日放(制)造,与后代子孙共十二姓瑶人作记。”

         第45篇291页中间“大隋元年五月十八日置示,告与平王给李大护万万代之瑶民子孙,一共有十二姓瑶民人丁,……出给圣牒榜文”。

       第46篇303页第4行“祖代相传,券牒为凭。至时大隋元年五月十二日,制造与后代子孙共十二姓瑶人作据。”

       以下从简:隋代二年(582年)五月十三日发9篇:48(323页中)、49(330页中)、50(335页中)、51(340页中)、52(346页中)、53(352页中)、54(356页)、55(365页)、57(373页上),到贞观二年(628年)、开宝八年(957年)又作补充;

       大隋五年五月五日发:56(367页下)。

       (2)隋文帝能够接受。隋文帝的少数民经历是最重要的政治因素。隋文帝杨坚,近祖是投奔鲜卑族的汉族军官。其父杨忠31岁又投奔北魏宇文泰,被赐姓为普六茹氏,从此走入鲜卑上层,成为八柱国十二大将军之一。杨坚在那儿入学,和尚智仙给取名那罗延——钢力士,13三岁以下学佛,13 岁始入太学8年。北魏是鲜卑人建立起来的。杨坚直到建成立大隋的581年才恢复汉姓、改汉制。杨坚受少数民族的影响很深,并有强烈的感恩思想。隋文帝是胸怀大度的人,他即便听到大臣反映莫瑶有《评皇券牒》的文告,只要不是歃血结盟、扰乱社会,无伤及大隋昌运,何况是先朝人“评皇”所发,与本朝无关;再者新的国家刚刚建立,所面临的军事、政治、社会问题还很多,这种小事就会听任自流。杨坚执政38年,充分证明了这一点。

       (3)《评皇券牒》中,盘王子女一十二人,六女中招婿“杨氏夫人”达数十篇之多,十分醒目。有的一牒娶2位“杨氏夫人”,有的一牒 娶3位“杨氏夫人”,不为别的,就是图与杨氏族人“门当户对”。杨氏早在东汉时就有名人杨震,其拒贿“四知”广为美传,人称“关西夫子”。⒂到了隋代,杨氏已成旺族。可见王瑶子孙结亲一定动了一番脑筋,《评皇券牒》选婿突出了“杨氏夫人”能起到很好的旺族效应。

       (4)三国以后,国家被卷入320年的分裂局面,瑶族先民受到“犬类”的侮辱和鄙视,给瑶族先民身心很大的伤害。大隋统一以后,族内有眼光、有志向的头人活跃起来,寻求有权威的声音来洗涮社会污秽,端正人们视听,《评皇券牒》便应运而生。现存关于“紫王”的几篇,就是最珍贵的文化遗产。即便可能经不起碳-14的检测,因是是照旧誊抄较多,但瑶族民间都认同。皇上是否恩准,并不重要。余想当年发放场面,印制或传抄双管齐下,知晓户都争着要,量一定很大。于是,一份通关文牒进入瑶族社会。龙驹过隙,难免有丢失,贞观、开宝就陆续补办。南宋又大力复制。印刷业的发展,木刻、绘画、套彩一齐派上。现存券牒首尾的盘王图,就有多种多样。江华档案馆保存一份《评皇券牒》就是传抄于南宋理宗景定元年十月二十一日,“文字后面有栩栩如生的彩色盘王像,端坐双龙宝座,两旁各两宫女,分持宝扇、华盖,下踏彩云,左右绘有龙犬、金鸡各一,其顶彩云凝聚,似天堂,下层绘有六位瑶胞形象,三男三女,扎绑腿打长鼓,三人执响铃,佩巾,均为舞乐状,似人间。”⒃这幅彩绘总共有16个人,二龙犬一龙一鸡。江永现存《评皇券牒》⒄有券首彩画一幅,绘声绘色,盘王和人物布局与上大同小异,盘王像左龙犬右金鸡,人物9人,有破损,现展放在江永县千家峒瑶族文化展厅,是展厅的首席镇馆之宝。又据百度网报道:“2010年美国一家拍卖公司拍卖《评皇券牒过山榜》一件,长5•4米,(此前获知最长者为5•15米)拍卖者数年前在泰国北部瑶胞收藏者手中收买,直到送往拍卖公司才知道此物的文物和历史价值。”其网上所示照片吾已下载收存,其图片之大、人物之多,乃平生之未见。南宋已进入商业时代,每制一版,必会多印,若只印一份,其成本代价过高。时间一久,大部份会被虫咬水渍而毁。转抄转印次数多了,也就逐步增加使用者的个性特征,如字、词的多变,“紫王”改成“高王”,迁徙路线山场辖地的进一步具体化,封官赐爵官职名目增加等等,明显地打上了变化的烙印。

       (5)古本型《评皇券牒》中,有大部份牒自称是“依照前朝更新出给”,注明于券牒前后,具列如下:

       原书页码 篇目序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前言或后语照抄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3       一    前言:“朕正(理)忠(宗)景定元禩(一二六0)十一月一日,仍照前朝更新出给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3      二    前言:“正(理)忠(宗)景定元禩十二月十一日,招抚瑶人,仍照前朝更新出给,一十二姓瑶名,述列于后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      三    前言:“朕(理)忠(宗)景定元年十月二十一日,招抚瑶人,仍照前朝更新出给评皇券牒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6      四    前言:“正宗(改字如前,下同)景定元禩十二月十一日,招朊瑶人一十二姓,仍照前朝更新出给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32      五    前言:“正宗景定元年十二月口日,招抚瑶人,仍照前朝更新出给一十二姓瑶民,言述于后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后语:“正宗景定元禩十二月二十一日,招抚瑶人,仍照前朝更新出给一十二姓瑶名(民)存照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38      六    前言:“正忠景定元禩十二月十一日,招抚瑶人仍照前朝更新出给一十二姓名述于后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44      七    前言:“正宗景定元禩十月二十一日,招抚瑶人十二姓,仍照前朝评王券牒更新出给。十二姓名意(记)述于后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51      八    前言:“正宗景定元禩十二月口日,时招抚瑶人,照前朝更新出给一十二姓瑶民存照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后语:“朕正宗景定元禩十二月二十一日,如字号券牒 通行。招抚瑶人为照,仍按前朝更新出给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55       九    前言:“正宗京(景)定元禩十二月十一日。照(招)抚瑶人,仍照前朝更新出给十二姓名述于后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后语:“朕[理]忠景定元禩十二月二十一日抚照。招抚瑶人,仍照前朝更新出给十二姓各述于后(前)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61       十    前言:“正宗景定肆年二月吉日,招抚瑶人,照仿前[朝]更新出给一十二姓名述于后。”
       中间P66页“抚与瑶人为营生之计,仍照前朝更新出给一十二姓王瑶子孙。”
       下文从简摘录:

       第11篇69页“重新给牒盘王子孙十二姓收执为凭。”

       第14篇90页“景定元年十一月初一日重给。”

       第19篇14页“景定元年……依照前朝古本印版誊出。”

       第21篇121页“仿照前朝盘王券牒更新出给一十二姓名留存,叙述于后。”

       第22篇130页“重新按榜给照为凭。”
       第28篇152页“仍照前朝评王胜(圣)牒,更新给出一十二姓晋(留)迹(存)于后。”
       第32篇169页“仍照前朝评王券牒更新出给。”174页“重新给出评王券牒号。”
       第33篇175页“仍照前朝榜律牒更新出给十二姓王瑶。”179页“重新给出牒文准此。”
       第34篇180页“乃按前朝评皇券牒更新出给一十二姓姓名述于后。”
       第36篇199页“开宝二年(969年)八月十五日重给牒照施行。”
       第38篇219页“开宝二年八月十五日重新发给评(平)王券牒,敕照施行。”
       第39篇223页“开宝二年八月十五日重新给付榜文牒一道,牒发天下各省山岭,……”
       第41篇254页“景定元年,平王券牒重给榜照为凭。”
       第42篇255页“开宝二年八月十五日重给榜文牒一道,牒下各处山头,收清原山……”

       如果《瑶族通史》奉恒高主编品读过以上文字,琢磨过“仍照前朝”“重给榜文”“更新”等字眼的真实含义,就一定不会赞同《评皇券牒》“首发于南宋”⒅的说法。

       8、平王故事发生于东周末期:

       (1)经考证古本型《评皇券牒》十二瑶姓及招婿、职官姓氏,其起源多在周朝。

       (2)春秋末期的“楚平王颁牒”, 瑶人如果略知楚史,必不无端吹捧。

       (3)本文研究的大隋初年给出的文牒,多篇都记有“评王”的文字,选录如下:

       第48篇323页“先辈国王,评王与紫王战国纵横,问朝内大将军……”

       第51篇340页“先被(辈)国王,平王国内敕言,何人为计……”

       第52篇346页“先被紫国占国纵横,评王问朝内诸臣为(何)计将擒紫王。”

       第54篇357页“先被外国围攻评王,评王许战,问朝内群臣”

         ……

       上述文字是一种提示,它告诉后人,在大隋初年始发券牒时,是有“评王”故事的,才会称为《评皇券牒》。事件的开始是“先辈紫王占了平王的位子,平王问计于大臣”。这一件事的结局是,平王与母系申后联合亲族犬戎,攻击了“紫王”。这个故事的历史时段,应当在西周末期。击败西周末代王者就是西周王朝边境的、与周幽王皇族至亲的少数民族国家。

       关于西周末期周幽王废申皇后及太子,引发不满,导至联合犬戎攻击幽王并杀于骊山下,平王迁都洛邑,史称东周,是《评皇券牒》中平王与高王(或紫王)故事的原型,拙著《梅山蛮先民之古越新探》一文有论述。⒆干宝《搜神记》说:盘瓠“其后子孙昌盛,号为犬戎之国,因幽王为犬戎所杀”,⒇原本盘王子孙与犬戎风马牛不相及,干宝却把盘瓠之后与犬戎说成孪生兄弟,证实了干宝的思维确已混乱,杜佑对他们的斥责和否定堪称为论断。

       9、是“盘护”还是“盘瓠”:

       《评皇券牒集编》古本型58篇,凡有盘王姓名,全都是用“护”字,无一例外。在编辑时,黄钰先生在“护”的后面,都加“(瓠)”。黄老先生这样做,自有他的用意。我猜测,是否因“瓠”字难写,瑶人换了笔划少的同音字,黄老认为这样不严肃,也不合干宝、范晔原作,因此应该加个“(瓠)”字,以示纠正。黄老是负责任的。但是,事情不会这么简单。仅一个“瓠”字,一篇错,难道篇篇都错吗?再说瑶族们,难道就没有一人会写“瓠”字,全部都错写为一个“护”字,为什么不写其它字呢?“瓠”是草本瓜类,象葫芦瓜,是名词。而“护”是保护、护卫、掩护,是动词。显然,瑶人用“护”有自己的理由。余揣摸着,“盘护”须与“龙犬”搭配,而“盘瓠”是与“犬类”搭配的。与上文联系起来,“护”字的文化内涵就深刻了。它反映出瑶人的叛逆精神,体现了自身的人格与自信,彰显了内部的合力与志愿,表达了族人护国的决心。我想,还是要尊重瑶人的意见,不要改动这个字。今后写相关文章时,除引文外,建议采纳写“护”字,今天的话,就是叫顺民心,合民意,重民生。比如,“盘瓠龙犬”图腾,乍听觉得不错。但它却源于两组不同的史料:“盘瓠”取材于范晔《后汉书•南蛮传》,而“龙犬”则取材于《评皇券牒》。瑶族民间是不管这些事的,你文人说怎样就怎样,“盘瓠犬类”也好,“瑶人祖先是狗”也罢,瑶人现在虽然也有文化,但不做瑶学研究,“我们只要政策好,天天可以呼万岁!”瑶学研究如不认真分辨这些事儿,确实让人寒碜。

       黄钰先生在()中注明的还有多处,如“会稽山”之后都加上“(浙江省)”。其它加字多是公历纪年的年份,方便了读者,大大节省了查找年代资料的时间。这些加字都很好!

       结束语

       《评皇券牒集编》是瑶学研究中不可多得的资料。其文化内涵极其丰富,可提供研究的论题很多。该书1990年出版至今,已是21年。90后加入瑶学会的专家同仁,有这部书的恐不多。本文的篇目索引,缺少原著则难以入胜。本文依实整理,但所作考辨也要经受专家学者们的检验啊!

       《瑶族通史》的历史架构,可以无视《后汉书•南蛮列传》的存在。有《评皇券牒》龙犬图腾的传说,从盘护加入三苗集团开始,依照三苗活动的历史轨迹,即可得知三苗至瑶的基本运行脉络。可以肯定,瑶族人民不会因为范晔把“犬”写入“前四史”之一成为瑶的祖先而倍感荣耀。《评皇券牒》“龙犬”的提出,一个方面必是出于抗拒范晔之说,但有不有在当时“犬”论笼罩之下的权宜之策,不得而知。排除“犬”论的束缚,走健康的学术道路,是当前学界值得深思的问题,它将影响后世瑶学研究的发展,事关瑶族尊严的大问题。

       《瑶族通史》是否有错,决定因素在于区分什么是真正的历史,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历史。如有错误,则应向汽车制造商学习,召回已发出去的问题产品。出一部偌大的著作,目标是为社会,亦为后人,其意义非同小可。余借研究“杨氏夫人”的余兴,苟发一家之言,不妥之处在所难免,诚请方家教正。

2012年2月5日星期日农历正月十四日初稿21日二稿。


注释:
①《瑶族通史》,奉恒高主编,上中下三册,2007年6月民族出版社出版。
②见《瑶族通史》260页。又见黄钰《评皇券牒集编》162页。
③⑤见吴永章著《民族研究文集》75——90页。该书由民族出版社2002年5 月出版发行。如P76引《路史•发挥二》称“应劭书遂以高辛氏之犬名盘瓠”;又引《玄中记》“帝之狗名盘瓠……生男为狗……封为狗氏国”;P79《荆州记》称“盘瓠子孙狗种也”;P86引《广韵•肴韵》中说“莫瑶,狗种也。”
④见《瑶族通史》“盘瓠传说考”P74页。
⑥⑦百度网:“杜佑”短评。
⑧⑨⒇见《瑶族过山榜选编》117——125页。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6月第一次印刷。
⑩见《评皇券牒集编》各篇封爵榜均有记录,各略有不同。
⑾见《评皇券牒集编》P15、P28、P40、P59、P64页等。
⑿见星岛环球网:《百家讲坛》杂志唐荣尧文。
⒀杨姓来源,见拙著《永明文化探奇》之“杨氏寻源”,中国文联出版社2006年4 月版第14页。可上百度网阅全文。
⒁见《编辑常用资料手册》湖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327页,1988年8月出版。
⒂见拙著《永明文化探奇》P28页。
⒃见江华县政府门户网站:韩开琪文。
⒄见拙编《瑶族古籍〈千家峒〉〈盘王歌〉选编》封面及第一页,中国图书文献出版社2010年6月版。
⒅见《瑶族通史》•序三P3页、P226——229页。
⒆见《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》2012年1月号刊载拙文《梅山蛮先民之古越新探》,其中有“平王与高王故事的原型”。

作者简介:杨仁里  男,生于1942年11月,瑶族,曾任江永县民委主任16年,现广西瑶学学会会员,湖南民族研究学会会员、湖南社科民俗学会副会长,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。著作有《永明女书》、《零陵文化研究•都庞撷英》(获湖南省第八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)、《永明文化探奇》、《瑶族古籍〈千家峒〉〈盘王歌〉选编》,在全国各级报、刊发表论文、诗歌百余篇,有多篇论文被国内权威学术机构评为一等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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